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風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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風雲

她逐字逐句地說著,到了後面哭的泣不成聲:“他們養我育我,可我卻只會讓他們操心勞神,什麽也幫不了。孫慧瑩說的沒錯……”

陳頌聲一邊安慰她,一邊出了小區攔下一輛出租車:“祁苑,我不管孫慧瑩跟你說了什麽,你就是你,從來沒有做錯什麽,這從來就不關你的事,不要把所有的罪責全都攬到自己身上。”

祁苑說她想自己一個人安靜地待會兒,他叫她不要亂跑,掛了電話後,他下車回到商場,小女孩看見他之後扯著老板的衣服道:“外婆外婆,那個大哥哥又來了。”

他小跑著過去拿起了那個小熊:“阿姨,我回來買玩偶,這個玩偶多少錢?”

“五十,是回來買給那個小姑娘的吧?”

“對,謝謝阿姨。”

他正要走,看見店鋪的角落裏放了一個東西,他看了看手裏的小熊,走進去指著那個道:“阿姨,這個可不可以賣給我?”

祁苑蜷縮在沙發上,門鈴響了,她擦擦眼淚,從貓眼向外看,一團黑棕色的東西。

她打開門,一個小熊人偶就站在門口,它朝她伸出了手,遞過去一張卡片,上面寫著:“跟我來。”

哪怕快十二點了,她還是跟著它出去了。

小熊把她帶到小區的假山後,從身前的大口袋裏掏出一本相冊,她拿過來翻開,相片上的人笑魘如花,是兩張許久未曾再見到的面孔。

幾個大人的手上牽著兩個小娃娃,祁苑仿佛回到了那時。

她的眼眶裏噙滿了淚水,眼淚落下在相片上劃過,留下一道深淺不一的痕跡。

她合上相冊,閉了閉眼。

“陳頌聲。”

她將這個名字念出口的時候,聲音都在顫抖。

出來這麽久了,他套著那麽厚重的人偶服,就那麽待在一旁什麽話也沒說。

他知道她想念父母,從商場出來後直接打車回家,在書房的箱子裏翻出這本相冊。

他知道小熊是她的心結,他跑回商場買回來一模一樣的人偶服,以及……

他從假山的石頭後面拿出小熊,小心翼翼地捧到她面前:“當年叔叔阿姨沒能送出的玩偶,今天我替他們送給你。”

祁苑從他的手上接過小熊,破涕為笑。

她騰出一只手掀開了人偶服的頭套,裏面密不透風,陳頌聲捂了一身的汗,汗珠一直順著下巴往下滴。

祁苑沒有帶紙,她毫不嫌棄地直接上手幫他擦汗。

“熱壞了吧?”

陳頌聲:“不熱……”

話音剛落,祁苑隔著衣服抱住了他:“頌聲,謝謝你。”

……

那晚過後,祁苑獨自去了墓園看望父母,上次來,還是除夕的時候。

剛下過一場大雨,她拿出手帕輕輕地擦了擦墓碑上的水珠,在碑前放上兩束白菊:“爸爸,媽媽,我想你們了。”

……

她不再沈浸在傷痛裏,而是每天積極努力的去生活,喜歡的事業所帶給她的快樂是加倍的。

畢業後的生活逐漸步入正軌。

陳頌聲在醫院裏忙的焦頭爛額,好不容易有一天休息,祁苑去他住的地方給他做了頓飯。

瞧著他眼底下的烏青,祁苑問道:“又沒睡好覺?”

“上夜班熬的,沒事。”

“那你下午就好好休息,我回店裏了。”她把切好的水果用保鮮膜蓋好放進了冰箱。

陳頌聲把她送到門口,牽了牽她的手:“你也別太累,等我這陣子忙完了再好好陪你。”

“知道了,睡覺去吧。”她吐吐舌頭,把他往屋子裏推。

店裏,從夢寒在擦櫃臺。

見祁苑回來了,把她拉了過來,臉上的笑意根本止不住:“下周一我就不來了哈!那天有點事兒。”

看她嘴都要咧到耳後根了,祁苑答應道:“好——不過,到底什麽事兒能讓我們從老師這麽開心啊?”

從夢寒突然害羞起來,頷首說道:“我男朋友要跟我求婚。”

祁苑不太能理解:“你男朋友要跟你求婚……他還事先跟你說啦?”

“不是!”她把手背到身後,“是那天他來找我,我玩了會兒他的手機,然後無意間看到了他手機裏的群消息……這不能怪我呀,是那消息它自己彈出來的,不是我故意看的。”

“哦……所以是他找了朋友偷偷準備著,想給你個驚喜是吧?”

從夢寒真的很開心的樣子,她已經激動好多天了:“雖然我已經看到了,到時候裝作不知道不就好了,總不能辜負他的一片苦心嘛,對吧。”

她抓住祁苑的胳膊:“不行,我冷靜不下來,晚上陪我喝酒去!”

晚上,她們去了酒吧,祁苑看著面前五顏六色的瓶子:“我還以為你要喝什麽酒呢,就雞尾酒啊?”

從夢寒開了瓶子和她幹杯:“咱們兩個姑娘,都喝醉了還怎麽回去,爬回去嗎?”

……

一周後,祁苑刷到了從夢寒的朋友圈,她曬出了一組照片,中間是一張戴了戒指的牽手照。

看來,求婚很成功嘛。

都這樣了,從夢寒還惦記著她,在她快要下班的時候,拎著一盒小蛋糕過來找她了,整個人看上去容光煥發:“噔噔噔,你看看,我還給你留了個蛋糕,我對你好吧?”

她手臂伸得老長,像接聖旨一樣接過蛋糕:“是,你對我最好了。”

後面幾天,從夢寒來店裏的時間比祁苑還要早。

她調侃道:“難得啊,天天往我這兒跑。”

半個月後,祁苑和陳頌聲在一起吃飯,聊起了各自的近況。

祁苑說自己這段時間挺好的,每天準點上班準點下班,也沒發生什麽特別的事。

於是陳頌聲和她說起了醫院裏的所見所聞。

他說昨天下午,救護車從高架橋上拖過來一個老人和兩個年輕人,起因是老人不顧勸阻在橋下釣魚,結果那裏正好是一塊爛泥地,腳底打滑掉進了江裏。

路人看見後報了警,警察和消防都過來了,他們沿著石子路到橋下準備救人,沒想到在最後關頭被老人扯了下去。

“那塊兒江水很急,那兩個年輕人下去之後一直在想辦法把老人弄上岸,最後是救上去了,可惜兩個人都沒了。”

據說一個十九歲,一個二十二歲,最小的那個是位消防員,去年剛從學校裏出來。

兩位死者的家屬跪在醫院大廳的地上哭得撕心裂肺,整個醫院都能聽見,幾個醫生在邊上勸了好久才讓他們冷靜下來。

高架橋那裏是明令禁止游泳和釣魚的,卻因為老人不守規矩,導致了兩條鮮活的生命就這樣被冰冷的江水吞噬……

而且兩個人還是警察和消防員,他們不僅是父母的孩子,更是父母的驕傲,好不容易站上了他們所引以為傲的崗位,卻是白發人送黑發人……

兩天以後,她還如往常一般去店裏上班,從夢寒卻是萎靡不振,話比從前要少了許多。

祁苑以為她身體不舒服,便讓她回去休息。

第七天,直接失聯了。

打了幾十個電話過去都沒有人接,她的最新一條微博是在一周前發的,幾年來,她的微博從來沒有斷過這麽久。

粉絲紛紛在她的微博下評論。

【夢夢去哪兒了?怎麽還不更博?】

【好幾天沒上線了都,真有點不習慣。】

祁苑翻到下面,看到其中一條評論,瞳孔一縮。

【夢夢的抑郁癥好了嗎?突然消失這麽久,我有點擔心啊。】

她才知道,從夢寒有抑郁癥。

祁苑想起了第一次去她工作室那天,當時就覺得房間的總體布置有些壓抑,竟然是這個原因嗎?

可認識了她這麽久,她一直都像個小太陽似的,祁苑無法讓自己相信,這樣一個陽光燦爛的人,竟然患有重度抑郁癥。

這次突然消失,是遇到什麽事了嗎?

她努力回想這些天裏從夢寒的變化,七天前,七天前發生了什麽……

她想起了陳頌聲和她說的那件事,警察和消防員……

她恍然大悟。

警察……難道是……

她去從夢寒的工作室找了,不在那裏,去常去的那家酒吧找了,也不在那裏,還有什麽地方是她有可能會去的?

她掏出手機準備繼續打電話,從夢寒給她發來了微信。

她急忙點開,從夢寒給她發了一大段話。

【小苑,一直沒告訴你,我是個孤兒,沒有父母,沒有朋友,曾經有一段時間我幾乎把自己關在屋子裏,無比地絕望。

後來我遇到了他,他像一束暖陽溫暖了我的人生,偷偷告訴你一個秘密,我發行的第一本畫冊集就是以他為原型畫的哦。

他是位人民警察,忙得沒空陪我,我就等啊等,終於等到他跟我求婚了,因為我喜歡雪,所以他說到了年底我們就結婚。

可現在他走了,倒在了他最熱愛的崗位上,我再也等不到他了。

小苑,有你陪伴的這段時間我真的好開心,之前還答應你說等到婚禮上讓你見見他呢,現在也泡湯了。

放心,我沒事。不過在這裏我總會想起和他在一起的一點一滴,所以我準備離開這裏了,換個地方繼續生活。

相信以後有機會的話,我們還會再見面的。

希望你天天開心,在自己熱愛的領域發光發熱。】

祁苑再次給她撥了電話,卻是用戶已關機的提示音。

高架橋……

她下意識地想到了那個地方,不敢慢一步,立即打車往那裏趕去。

這會兒已經是淩晨一點了,高架橋上幾乎看不見車的影子,她在十字路口下了車,往橋上跑去,橋邊站著一個人影,長發被風吹起。

她放慢了速度,停下了。

她看見那個人伸手摸了摸圍欄,釋懷了一般,轉身朝另一邊走去……

再有從夢寒的消息傳來,就是兩個月以後了,她終於更新了微博,定位顯示她此刻在新加坡。

她全新的畫冊集正式發售了,她的粉絲終於把她盼來了,但是她不再和以前那樣每天分享日常,只會偶爾地上線更新一些新的作品。

期間,祁苑和她聊過幾句,知道她在國外過得很好,也就放心了。

-

祁苑的甜品店開了也有一段時間,身上攢下了不少的存款,她終於下定決心去醫院做了手術。

陳頌聲陪著她在醫院檢查,結果顯示的是室間隔缺損5毫米,這種情況下,醫生建議她進行開胸手術。

手術全程四個多小時,術後二十天便出院了,恢覆期三個月左右,她就老老實實地在家裏歇了三個月,陳頌聲一有空就去陪她,祁昌陽也經常會買一堆她愛吃的東西去看她。

她在家躺著,躺得四肢都快要僵硬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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